继续上蒸汽机车的故事：第二章 收音机——我的初恋情节

收音机，我的初恋情结！

我们家终于有了收音机啦！这在我们生产队还是比较少见的，何况还是交直流两用的大收音机！那时我上小学三年级，没事的时候我的贼溜溜的眼睛老是盯着收音机的后盖板看，父亲很严厉的告诫我：不许打开收音机的后盖！于是我只好在本子上和书的空白处不停的写啊写：咏梅771，音量，调谐，交流，直流，无锡无线电五厂……终于有一天我实在忍不住了！打开后面的盖子看了个够。现在看来里面是些喇叭，变压器，电路板，板上有电阻，电容，半导体管等等元件，但在儿时的蒸汽机车看去，这所有的一切都是陌生而神秘的，恍如欣赏魔幻世界里的稀世珍宝。……

时光飞逝如电，我开始如饥似渴的去阅读与电相关的内容，刚开始所能找到到的不过是年龄大些的学伴们的物理书。大约在四五年级的时候，我通读了初三物理第七章摩擦起电开始直到最后的所有电学相关的课程，初步了解到电压，电流，电阻，功率之概念及一些简单的电磁现象。星期天或者课余时间我有个癖好就是出去拣旧电池，那时候我手头从来不曾拥有过一分钱，所有的东西全是从垃圾堆拣来的，有电池，电线和电筒上的小电珠，我所干得最多的工程就是在旧电池的负极盖子上凿眼子装盐水点亮小电珠。

那时候刚打倒了“四人帮”，但政治活动还是很频繁的，这些活动与小P孩当然是不搭界的，但我却有些关心这些活动的：他们会不停的开群众大会，开大会就会用扩音器和喇叭，我父亲那时是生产队的队长，要在主席台就座的，酱紫我就可以坐在父亲的脚腿上把小脑袋探在桌子上的扩音器上透过散热孔观赏里面的部件啦！如果足够幸运的话遇到开会时停电，就得用电池，装在两个长长的木头盒子里面，等到开完会盒子里的电池可就是我的啦!这些经过大电流放电的电池第二天大多数电力还是相当大的。我于是也学着人家的样子用洋钉钉个盒子，通过关系——一个同学的爸爸是管理大队的所有拖拉机的，要到一个拖拉机上用的6伏特电灯泡使俺们家率先实现了晚上停电后仍然能够电气化照明的小康水平！当这些电池点不亮灯泡的时候再拿去放在收音机里，声音还是老响的！直到很后来我才知道我们家的收音机里面的电路上有两个二极管，它们能稳定住各级放大器的基极电压，从而保证在电压跌落时仍能维持正常的集电极工作电流，从而保证收音机正常工作。

……贫瘠的乡村，器件的匮乏使我的理论水平永远的领先于实践！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我去一个亲戚家，看到了高中的物理书，上面有个二管收音机的电路组装实验及更详细的电路知识，首次看到了有关整流（那时候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要整流），三极管的放大作用，LC谐振电路，集成电路的简介（SL39）等等内容，尤其是那个收音机的电路，我把它小心的画在白纸上，夹在我的语文书里面，没事的时候拿出来看看，不停的想象着收音机里的电路应该是什么样的？手头的简单电路与实际收音机的电路究竟有哪些差异？既然这样简单的电路就能收到声音，为什么还要把收音机搞得这样复杂？我没有元件去玩，除了几本物理书也没有其他资料可以去查阅，有的只是想象，憧憬……

上初一的时候，一个同学翻看了我的作文后突然问我：“你家的收音机是不是咏梅牌的？”

我连忙点头称是，诧异的问她：“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家的收音机和你作文本里面画的收音机是一模一样的……”她淡淡的说……说到这里俺不得不向诸位介绍一下我的智商了，否则当时我的想法可能大家很难会认同的。我小时候其实很笨，并不因为我对电和收音机感兴趣而好到哪里去，有个例子可以证明：我们学过一篇课文叫《刻舟求剑》的，课文下面的第一个问题是“那个楚国人等船靠了岸能够捞到他掉到河里的宝剑吗？为什么？”我当时就认为这个楚国人真是太聪明了，当然能够从他掉宝剑下去的地方把宝剑捞上来啦！因为他已经在船上作了记号了嘛。不幸的是老师让我来回答这个问题，我于是很肯定的回答“能够捞回他的宝剑的，因为他已经在船上作了记号啦！”后来老师一再解释“船已经走远了”云我就一直想不明白船走远了是怎么回事？由于我的如此之智商，于是我认定这个女孩将来一定会是我的老婆的，原因就是因为她家拥有和我家一模一样的收音机！因为我看到我们村子里的所有人家的收音机没有是一样的，所以俺就想如果拥有和我家一模一样的收音机的必定是前世注定的缘分。后来直到我上了大学才知道，无锡就是我们家附近的城市，这个城市生产的完全一样的收音机会有好多，附近村子的两个家庭拥有一样的这种收音机不过是很平常的事了！类似的，我不禁想起了《红楼梦》里面宝玉曾说过“同月同日生的便是夫妻”我不知道宝玉长大后有没有学过概率论，学过此论后您发现其实“同月同日生”的概率是相当大的……但当时我想这等大事得亲自考察过才行，于是我不知当时找了个什么借口（大约是借书吧？），去了一趟这位同学家，以确认她家的收音机是否真是和我家的一样的。

那时一个春光明媚的星期天，她一个人在家做数学作业，我到她家第一件事就是问“你家的收音机在哪儿？”在房间里我亲眼看到了果真是和我家一模一样的收音机！后盖板上印有“无锡无线电五厂”，甚至连电源插头上的字都是一样的“250V3A”！我企图打开后盖板看看里面的零件是不是也一样的时候，她赶紧阻止我：“我爸爸看见了要打的！”……后来她妈妈从地里回来了，大约看到地上有纸屑吧让她扫扫地，当时俺就想，这个老婆真好，会扫地的！经历了几十年的事故颠簸，当时的择偶标准放在现在同样是完全正确的！看惯了无数个爱情故事和街头青年男女的各式表演，他们的故事在我看来真的不如老婆在家里扫地更加令我感动！……从此在我幼小的心里多了一份难以名状的感情抑或是思绪，大约这就是传说中的初恋吧？这种情愫直到如今依然藏在心里的角落，却如天边的那片云彩，挥也不去，招也不来……现在想来她的确是个很优秀的女孩，聪慧，真诚和实在，我得到确切的消息，她现在很幸福美满，真如歌里面所唱的“好人好梦”一样！回想昔日的梦中女孩，我更加感激和珍惜老婆和以及已经拥有的平淡而温馨的生活，她把那个“会扫地”的女孩现实化，扩大化：照顾我们的孩子，在苍凉的世道带给我温暖和关爱，让我觉得童年的梦和眼前的现实是如此的和谐和一致！

后来听她们村子里的同学说，她家两个女儿将来准备要给她招个女婿在家里的，我可有些犯愁了，俺家就我一个男孩，肯定不会给人家招赘去做女婿的！为这个事我竟苦恼了好长的时间，真是无知也烦恼啊！……

随着农村经济的发展，村子里拥有收音机的人家也越来越多了，我们家的收音机再也不是我们村最大的了，为此我心里就觉得有些不爽。在我们村东头有个叫书平的和我说，他们家的收音机是我们村子里头最好的！一个周末我到他家作了实地考察后，这个结论被俺艰难的接受了：那是一台春雷605-3A的收音机，个头很大，交直流两用的，用六只电池，是他老爸托一个在上海的亲戚买的。那天他父母都不在家，我们打开后盖，我看了个够：比我们家的咏梅771要复杂得多了！光变压器就有三支，而我家的只有一个！尤其是那个大喇叭，发出的巨大的蓬蓬声深深的印在了我的脑海里，我简直羡慕死了！考虑了很久我决定为我家的收音机升级，当时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再在机外装一只喇叭：我想声音既然是从喇叭发出来的，多装一个喇叭声音一定会是原来的两倍；第二件是就是用八个电池给我们的收音机供电，我想既然多装了个喇叭，肯定也是要多用几个电池的。电池好办，俺的小仓库里多的是，电池盒子也有，喇叭看来只能去买了：镇子上有个收音机修理铺子，我经常没事就趴在窗子上看那个小青年修收音机，他那儿肯定有喇叭卖的！我的初步计划是捡玻璃和废铁攒钱，恰好那时捞鳗鱼苗在我们那儿大兴，一条一两寸长的鳗鱼苗可以卖一块钱！我们家地处长江岸边的入海口，村子前后的港里都能捞到的。……终于很快我手头就积有了五六元钱，我想足够买个喇叭了——便兴冲冲的跑到镇子上那个小青年那儿，他早就认识我，但听到我说要买喇叭便有些鄙夷不屑的说：“你有钱么？”——当时俺可是没有丝毫的自尊心的，依旧兴奋的说“我有的！”于是从口袋里掏出那一叠纸币。他看了点了一下头，“嗯，足的！”我买了一个看起来和俺家收音机上差不多大的喇叭，三块五角钱！——后来这只喇叭给我做各种试验可算得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啦！

就现在来看，我当时要提高的是收音机的响度，其实最有效的方法是换用更高效率或者说是灵敏度的喇叭。而年幼的我使用的是降低功放的负载电阻——两个喇叭并联成4欧姆，提高功放的供电电压，从理论上说是能够大大的提高收音机的输出功率进而提高响度的！只是收音机里面两只可怜的功放管3AX31和3BX31可就受不了啦！终于在一个阴云惨淡的日子里死翘翘了，我吓得赶紧把俺接进去的所有线头全部拆掉，安好后盖板放在箱子上，假装我从来没有做过手脚的样子，企图逃避父亲的惩罚——结果当然是徒劳的，以俺当时的智商水平想蒙混过关，真是何其愚也……